她死了.
死的时候还带着遗憾.
大家瞻望她尸体的时候,某人忍不住落泪了.我想那个人应该是我.

飘着雪的那个冬天.地上一路血迹的尽头处是她.那种黑夜,蒙蒙的黑色.反着微弱光的雪地,银白色.醒目的红,细长的一条,已经看着不清晰的脚印.美的让人想要舔嘴唇.以及一个永远也长不大停留在十岁的孩子.身上的粉红如同唇彩一般粉嫩可爱.
也许那个孩子是我,那种和雪一样苍白的脸色,数不清自己轮回了多少个世纪.
她缓缓的抬起头,舔一舔干枯的嘴唇,手捂着肚子,可以分辨出她用尽浑身的力气来求救.
一个因为堕胎大出血的可怜女人.

当我仔细观察她的时候,她正在医院的床上安静的睡着.
长长的睫毛.并不出众的面容.因为染发而变的干枯的头发在我的手中不会划落.医院的暖气让她的脸上有着微微的红.也许她现在不再疼痛了吧.而她的手,依然冰凉.
一个注定在她的一生中和我纠缠不清的女人.
和一个堕落的神所纠缠不清的女人.

有谁爱过谁,又有谁恨过谁.如果走到尽头后,自己还该怎样继续下去?
那种愚钝,有多少人犯过?比如现在的我,咬着烟尾巴,手拿着火机,却满世界寻找那个不在我视线之内的可恶火机.这个女人,满世界寻找的男人,刚好冲进病房站在她的床边惊慌失措.
进房内的护士极其嫌恶的瞪着我,不可以抽烟.
然后一把抢下我的烟,眼神恶狠狠.
我只是咬着.
微笑,然后摆摆手,走出房门,走出医院.

究竟要什么样的世界,才能让让我这样的来适应.
或者,我该爱上谁,又该让谁爱上我.
在这个先进国度中的贫困世界.
古老建筑下被人践踏的凌乱的雪地.
只好悻悻的回家.
而我的房间,在这样的贫民区中粉红依旧.
炎凉的美,夕阳透过破旧的布帘印在这种几乎是废墟的住宅上.可以从残破的窗口中看见远处的教堂.还有那样巨大的十字架标志.

就像音乐中的不协和音符~不协和和声,听起来却是舒缓的,迷醉的.
这种大雪中的冬日.没有阳光的,也没有午后.所有的懒洋洋全部变的荡然无存或者鸦雀无声.
就像是有过性幻想的孩子..也许世界还是美妙的.
别爱上我.
或者别让我爱上谁.

无论如何,即使是巧遇.她还是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种带着感激和怜悯的眼神让我觉的有点厌恶.

我和他分手了.
她自顾自的说着,在难得一见的阳光下.迷离的神情有一点点解脱.
他是个有妇之夫,我在他手中也不过是不幸的女人.同样是怀孕,可是我的孩子只能是私生子.
她叹了口气,摸摸我的脑袋.似乎有滴温温的泪打在我的手套上,渗进毛线湿润在我的手背上时,却是冰凉的.
你没有家吧.和我一起住好么.
她微笑着,在最后一抹阳光中看起来有些凄凉.搭在我手上的手不是很大,却可以感觉到她心里强烈的母爱愿望.
也许时间在这时刻是应该定格的.
应该是凝住的.
应该是僵持的.

那个空空如也的房子.每间都是清一色的木地板和酱紫色的窗帘.
四边型.
除了天花板上的灯.

她把关于他所有的一切全部扔掉了.但是不代表扔掉了回忆和记忆.现实毕竟是现实,不然她恐怕也要和我一样来睡那间通过破布看见教堂的贫民区小房.

我爱你.
她吻上我的前额.
淡淡的口红印真是恶心.
在城市中所有老房子的某套房子中温存.
恶魔找不到.

当我们用手控制碟片的时候反复或者倒转的时候.不知道彼此之间的时光是否也可以这样任人摆布,反复或者逆转.
用眼球,通过玻璃的面,看墙壁.
可以听见轻轻的声音.那也许是在说,我爱你.

如果我说,一千三百六十年之前,所有的事情全部都结束了.那么所有的人类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但是在一千三百六十年前,却是我结束之后又开始的日子.
那种无形的躯体,那种飘渺.那种对感觉还抱有的执著,是不是全在时间中停下来,冷淡或者消失.
是我需要的太多了,还是我想的太复杂了.总是不能尽兴.是神对我的惩罚,让我反反复复的苟活着,探听一切的真实,还有一切的无奈.
灰白色,粉红色,紫色黄色橘黄色...
交织的过度也永远只能是深灰色...

这种病..不过是一张纸上的证明吧.当人生长到27岁时再接着倒回来...26岁..25岁...24岁....
一直到思想快要消失的年纪...直到四岁..再不厌其烦的长回27岁..反反复复...纳金症..
有什么可笑的,吸血鬼不是一样也得上了西诺帕米尔嗜血症才会得到和我一样神经的人生...
如果这样的人生是病态的..那么人呢
人也该是病态的吧.

(二)
爱上我或者我爱上的女人,叫做米娜.
这间空荡的四边型终于变的充实起来.温馨的灯,五颜六色的家具,还有一个似乎只关心生活的女人.
她的身体在调理下也变的慢慢有了光彩.
她如同往日一样的光线,只是在日落之后可以偶尔见到她在房间内哭泣,或者摔东西.
镜子破碎了,即使粘合起来也会有裂缝.
她的人生,处处是细小的裂纹.正如她的脸,开始慢慢爬上同样细小的皱纹.

她是个少许自闭的女人.
我没有见过她任何的朋友,也没有见过她任何的亲人.
我没有办法来解释米娜对我的爱,或者我对米娜的爱.也许是亲情,也许是友情,也许也有性爱.

忘记了是从哪个时代开始,我开始不断的去爱上一个人,不断的记录,不断的茫然,不断的毁灭自己的人道,不断的出卖灵魂,到最后让人性也一并变的开始稀薄起来.
不断的扮演着一个角色,反复的换,各式各样的生活,然而一切的一切都是没有目标的.
这能怪谁,是怪上帝吗?
或者怪命运?
或者怪的是自己吧...

米娜在高潮退去之后倦倦的睡去.
脸上还带着一抹红晕,额头细腻的汗珠在橘黄的灯光下变的有些闪亮.
我们之间所带来的心理刺激,无所能及.
我点燃米娜吸过的烟.
她吸烟时口红留下的淡淡水果味让人觉的有些不知所然.

在几十年或者几百年前?
我忘记了到底是哪个年代和哪种时光.依稀记得和现在很想象的场景,拿着烟却看不清楚脸的人.粉红色床单下熟睡的人.
这样想着,眼睛渐渐眯上,但还能看见手中的烟袅袅的升到房间上空,蕴漾开,蒙蒙的一片,很迷幻..

那喘气声越来越清晰,男人的喘气,女人的呻吟.
摇曳的灯光,还有墙上的影子.
不是激烈的,就像Alicia的歌声一样,所有事情很和谐的在悠然的状态下进行.
是悠然的...但是却是能让人感到悲伤的.
在昏黄灯光下交和之后的男女,脸上相同的洋溢着幸福.
男人坐在床边点燃一支烟,然后伸手去摸女人的脸庞,用手帮她整理好凌乱的头发,看她倦倦的睡去.然后在吸完手中的烟后,在女人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黯然的.
我觉的我在这种场景旁边莫名的悲伤.
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然后眼泪飞越过空气,洒成一片.

只是个梦.
夜依然的黑暗.手中的烟已经燃至尽头了.很麻木的掐灭烟头,抹一抹眼角,竟然会有一片冰凉.
关上灯看着天花板,半梦半醒之间似乎觉的梦中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做金刖.

早晨起来的时候,眼睛酸酸的.
一夜不太睡好,总是半梦半醒的,琐碎的梦境也已然记得不大清晰,只觉的没有睡醒的人脑袋昏昏沉沉的.
米娜在厨房准备早餐.
我混沌的走进去拿水喝.

你好象看起来又变的孩子了一些么,似乎从十岁蹦到了九岁.
米娜一边煎蛋,一边温柔的说,然后用手摸了摸我的脸,是不是因为没有睡醒的原因.
我的心里一惊,手中的杯子顺着空气垂直落地.
看一看衣袖,裤角,似乎都长出了身体许多.再摸一摸脸,真的,又病发了.
我觉的自己开始有些惊慌,而且不知道怎样去面对米娜.
可是又能怎样.
要面对的事,怎样逃也不可能逃脱.

于是心灵如同身体一样的开始萎缩.
还有时间,萎缩一般的凝固.
似乎米娜在喊我的名字,而仿佛不是自己的脚带着自己的身体走去镜子的面前.
眼花缭乱的感觉,还有头晕目眩.
米娜似乎在摇我的身体,但是最后的镜头却是镜子一分为二,张开非常黑暗的口子吞噬掉我的躯体.


(三) 前世

那是个很美的女人.
很美很美.
如若她和她爱的男人在一起,驰骋在草原上,或者屹立在悬崖边,迎着那风,飘舞那裙带,让她的发丝微微的柔柔的与他的面擦过,还有她的裙摆,被风吹的摇曳着,摆动着.那种迷醉,那种风景,那幅画面,完美.
或者另一个女人,也是个很美的女人.但是人生的偶遇总是频繁的,她和他,或者他和她,谁又能说的清楚究竟谁和谁的关系是理所当然的.
自一出生都是矫情的,永远和爱也划不分界限.

而当神情恍惚之后,确看见米娜润红的脸趴在我的胸前亲吻我的乳房.
她抚摩我的大腿,她在我的身上微微的颤抖.她说那种罪恶感让她有性快感..
她拿起蜡烛,灼伤她白皙的大腿,凄厉而又兴奋的喊叫.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恹恹的蜷在地板上睡去.
前世的债,还有前世再前世的债,究竟要几辈子才能还的清楚?
米娜大腿上的伤疤像是刚刚锐变而脱了皮的虫子,弯弯曲曲的趴在外侧.才收到烫伤的皮肤因为空气而变的紧绷绷的,红的似乎想要溢出来一般.

难道一定要这样么.
我究竟在做什么...
......
杀了我吧.

像是阳光依旧,
像是天空依旧.
像是生命也一样依旧.
像教堂中祈祷的诗歌般,或者像墓下死者的呢喃般,又或是牢狱中的呻吟?

你爱我吧.
这样的声音从心中划过,然后眼泪不由自主的开始划落.
我想....
我要和自己跳只舞.听着小提琴的旋律幻想所拥有的幽雅,然后轻点起一边的裙摆,转个圈.向前,向后,或者向左,向右.手臂的弧线,还有渐渐明朗的四周,慢慢步入舞池的人.
人群形成一个圆形,看到自己白色的鞋在圆中旋转出一个圈..两个圈...三个圈....空气中的烈酒味道,角落里闷头弹着钢琴的男人,台子上偶尔看向舞池的提琴家.
闭上眼睛,继续旋转.飞起来.
飞起来之后就会变成那个很美的女人.
人群圆圈开始小小的骚乱,在一端冒出一个小小的突兀.
一个两眼发直看起来傻傻的男人.还有嘴角的温柔.
音乐停止.
他信步走来,紧握我的手.然后期待传来如火般热情的TANGO.
一步,两步~回头,依赖在背后温温的手掌中,弯腰....然后直视面孔上方的男人.
他微笑着在我的耳边呢喃,他说...如果回忆可以像进行时一样清晰,那么我们就可以继续相爱了...
音乐声嘎然而止.所有人迅速的谢幕,然后身边依然漆黑.
如果回忆仅仅是这样...
我叹了口气,去医药箱找到纱布和药水,帮米娜裹好.

(四) 粉色
总是错综复杂的,扰人心扉的.
也总是迷乱茫然的,而又如同深绿色般让人避讳.
我的圆舞曲还没有结束,依然还有一个人轻点着裙摆在继续飞扬.或者只是跟着音乐在不断的重复.
我想起了LILY. 一个喜欢听小提和手风琴合奏,却有狂躁症的女人.
LILY让我厌恶. 因为LILY说她永远都离不开男人...
LILY喜欢看安徒生...她说安徒生很厉害, 可以看透时间百态. 也许这么说,看起来很纯...她拜性,拜金,拜世间万物,惟独没有拜自己.
我讨厌没有脑子的女人, 即使LILY长的很漂亮, 可是长的漂亮并且缺大脑的女人,更让我厌恶, 只因为她爱作践自己.
LILY告诉我一个很恶俗的故事.
一个女人,出生在一个不算富有却很安定的家庭,固定生活在世界上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城市中.她有着漂亮亲切的母亲,高大严厉的父亲. 她上学,从七岁上到二十一岁.她向往爱琴海,向往夕阳下的婚礼,向往所有美好的人生, 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盘算着如何工作,赚钱, 赡养父母.
她是最普通的女人, 她喜欢漂亮的衣服,华丽的首饰,和正常女生一样辛苦而甜蜜的生活.她也很普通的爱上了一个男人. 她心甘情愿的和这个男人上了床, 结婚了,然后怀上了一个孩子.
然后,她的男人如其他男人一样正常的爱上了别的女人.
痛苦.
流产.
被取代.
离异.

她用剪刀剪自己的舌头上的味蕾, 用针穿插过舌尖. 她喜欢看着镜子中满嘴血的女人. 她用尖刀戳自己的指尖, 她说当手指流血的时候, 放进水中, 会有淡淡的粉色. 她说她爱这种粉色.
她不想自杀.
她说她习惯了这种生活.
她说她要的只是别人给的一些可怜.

她说这世界很变态. 倘若有只狗死了, 也许会有人同情. 但是她死了, 却没有人去多瞧一眼. 是世界上的人多了, 没有价值了, 还是这个世界变化了, 我们跟不上潮流了.
她还说她喜欢看鬼片, 她喜欢死后的尸体带的那种粘粘湿湿的感觉...
我在圆舞曲的最后旋律中旋转着, 这么想起了LILY从口中流出的血. 那种她所谓的粘粘湿湿, 滴淌着...经过下巴, 脖子, 染红胸前.
一个人的变质, 只需要短短的几个月. 是谁先邪恶了谁?
脚步已经停不下来了.
旋转...旋转...再旋转...直到晕头转向, 瘫软在地上.
即使你活了一百年, 那么短短百年中, 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改变了什么, 成为了什么...有谁道的清楚?
我虽然厌恶LILY, 但是不得不在她坠楼摔成肉饼的瞬间对她致敬.
我佩服她的勇气.
旋转...
旋转...
即使绊了脚,依然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