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7月1日,我认识了吉他手阿国,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职业吉他手。以前认识一些同学也玩过乐器,但大都不像个样子。在北京,如果你问一个人,中国的吉他手你都认识谁?有些基本常识的可能会说:老五(刘义君)、李延亮、常宽。稍微多懂点的可能会说出曹军、李彤的名字。但如果想做一名成功的吉他手,的确比登天还难。记得在电影《北京乐与路》中,香港的乐手小乐对北京乐队的主唱小路说:我看你吃饭和平时的样子非常“狠”,那“狠”就是北京摇滚的特色吧?小路摇摇头说:不,北京摇滚的特色不是“狠”,是“穷”!香港呢?香港的摇滚乐特色是什么?小乐想了想说:香港没有摇滚乐。
香港有没有摇滚乐我不知道,但穷的确是北京摇滚的一个特色,这一点我在接触了阿国后才有了感触。在做本期“41度访谈”之前,我同往常一样,按部就班的寻找主题、对象,安排采访时间和约定问题。没有太多的惊喜,因为日子久了,各色的人也都见过了。但对阿国的采访,我仍然会有一丝的顾虑和担心:他是否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他是否有着真正摇滚乐手的遭遇?他是否对音乐和生活有着自己独特的想法……
太多的疑虑产生,但在我现在心满意足的做这篇文章的时候,不难见得,我非常的满意,我也非常的感谢他。“我也是很偶然的机会,很早的时候在路边上看到了一些年轻人,他们坐靠在地铁过道旁,‘哐哐’的弹着吉他,他们就是许多老人所谓的流氓青年吧。第一次听他们弹,我感觉音乐不应该是这样的,它最起码应该听上去很悦耳,很好听,甚至很美。于是我便产生了接触吉他、接触音乐的念头。”阿国低沉而灰暗的嗓音让人联想到他似乎有着沧桑多变的生活际遇,也同样让我坚定,这辈子他也只能做吉他手,主唱就别奢望了^_^。
“当时我上班是一个月工资120块,我就拿出60块钱到琴行买了一把吉他,是一把古典吉他。记得那天回到家后我爸妈就要砸掉它,因为他们认为这是流氓琴。我特别安静的看着已经愤怒的父亲,我说你砸吧,你今天砸了明天我就花60块钱再买一把去,你再砸我再买。应该是因为心疼钱的缘故吧,我妈当时就拦住了我爸。”说到这里时,阿国语气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丝无奈。这让我想到电影《昨天》中的贾宏声,很自然的联想到了那种天崩地裂的家庭冲突。可在阿国看来,这一切又好像都那么平常,甚至不值一提,只因为在他心里对音乐本身的那一份执着。
“基本就一发不可收拾,当时每天练琴都很苦,就是苦。每天练琴都要在18个小时以上,痴迷到这种地步,扰民那,人家就会过来骂。没有办法,早上四五点钟我就会去学校操场上的角落里一个人弹,然后七八点钟回来吃早饭,吃完饭就接着回去弹,顶多中午累了就睡一个小时左右觉,然后又去弹,一弹就是一天天,直到夜里十一二点回家睡觉。”不要惊讶于吉他手如此练琴有着如此大的强度和密度,因为如果你想熟练的驾驭自己手中的吉他,整天整天的练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后来我就接触了电吉他,还组了一支自己的乐队,当时还在天津小有名气呢。”说到这里阿国并没有显现出一丝的骄傲和快乐,似乎动荡的生活给了他太多的沧桑。“那时候我和大多数人一样,要在歌厅里去驻唱,我家离歌厅特远,骑车就要一个小时才能到,那时候生活特别苦,真的,干这行太苦了,但是没有办法,我只能坚持。”有人说,做一名音乐人,坚持显然要比变化难得多,所以那些无端指责谁谁谁音乐风格太过单一没有变化的人都是白痴。
本以为音乐并没有给阿国带来太多的快乐,而是将生活沉重的负担和难以预测的动荡不安都抛给了他。没想到在说起自己对音乐的理解时,他却侃侃而谈,像个小孩子一样。“我对音乐的理解就是要好听,让大家都能听懂。这要来自于你对音乐本身的一种尊重,你尊重音乐,音乐也会尊重你。这都是相辅相成的,最根本是心态的问题,要先摆正确你对音乐心态上的理解。有人过于在意自己在旋律上的抒发,就是很自我的那种。自己秀了个够,结果听者一头雾水,因为人家不了解你的心情,你那么多变散漫的音乐是无法让别人听懂的。我一直音乐,真正能流传下来让人记住的音乐,才是真正好的音乐。所以你一定要考虑到别人听的感受,你自己都不喜欢,很晦涩,怎么可能人家会听的明白?”真没有想到“尊重”、“心态”和“感受”这些词会从一名摇滚吉他手的嘴中说出来,最起码让我相信,他对于音乐有着自己独特的看法和主张,和那些人云亦云弹着口水歌节奏的家伙比起来,他应该值得让人尊敬。
在听过了阿国的一些作品后,我便对他在音乐上的技巧很感兴趣。本以为他会很得意的炫耀自己一番,没想到他只是很淡然的谈了自己的感受。“我现在顶多是职业水平,因为……要以他为生嘛,没有办法。但真的不敢说自己有多专业。我觉得职业和专业水平应该是有着质上的区别。”如果你仔细的去听阿国的作品,你不难发现,经过时间与岁月磨砺的他,那种平和与沉重,似乎代替了声嘶力竭的呐喊。有时候,甚至沉重得使你喘不过气来,它似乎在向你传达着:生活,残酷得你无法想象与意料。
在结束了对阿国的采访后,我立刻回想起自己和摇滚乐的故事。回头看看家里墙壁那把破破烂烂的木吉他,还崩掉了一跟弦,上面副感了许多的灰尘和蜘蛛网。那是初中时疯狂热爱摇滚乐的我向三姨家索要过来的,结果这么多年了,居然连首像样的曲子都弹不出来,真是惭愧。和那时许多初中生一样,我也在听老崔、唐朝和黑豹的歌曲,然后有一天姨夫从家里带了盘磁带过来,是何勇的《垃圾场》,当时听了感觉很怪,因为它太直白了,太硬了。我一时无法接受,然后好象是他借给我听后,我时不时的听听,越听越有感觉,尤其是《钟鼓楼》一直很喜欢。然后《中国摇滚乐势力》的演唱会让我认识了窦唯、张楚和唐朝乐队,接下来许巍、眼镜蛇、风筝、超载、郑均什么的也都听,从此彻底疯狂的迷上了摇滚乐。再后来,就是2000年那会出了个清醒乐队和摩登天空,沈黎晖首次将“时尚摇滚”的概念带给了我们(我从来不认为零点乐队也是摇滚乐)。接着是一批乐队:花儿、地下婴儿、新裤子、麦田守望者、张潜浅、胡吗咯等等,基本上是混淆视听的“乌托邦式摇滚”。当然也有人是从同了Byong和甲克虫后开始迷恋上摇滚乐的,终究是殊途同归嘛。
今天,在我心里,张楚和唐朝是我最喜欢的摇滚乐手和乐队。只是简单的用歌手二字定义张楚显然不够准确,因为他更像是一名诗人和生命的歌者,个中滋味只有让我们自己细细地去体会。而唐朝乐队仅凭那《梦回唐朝》一张唱片,就可以奠定他们在中国摇滚乐界的位置,那就是“忆惜开元宣盛世”。 我当初还花了90块钱买了初版的《中国火1》,后来轻易的借了人,就找不到了,现在想起来巨心疼,我想“中国火”三个字应该可以用来形容中国的摇滚乐吧。但愿这柱火把可以永不熄灭,在接触了阿国这样的吉他手后,我这样祈祷,并且这样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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