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不在线,有人如是说。她信。
手机是通的。短信是可以收到的。那么,这杳无音信犹如蒸发的情景,只是由于他拒绝了她的一切讯息。
也好,彼此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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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生,做一棵树。
不奢望绽开得妖娆惑人,惟愿有一席清明净土。
希一直一直听着《彼岸花》。乐曲高低起伏,仿若来处很远。听时能触到自己清醒的每一根神经。
这样用手机联系着,不觉又是几个月。
那时说回到他身边是为什么呢。自04年12月相识,与他已经历了数番无常聚散,算是幡然悔悟过了多次,却还一头扎下去,成为他的宝贝。
他常对希说,猪猪,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她便也时常以此自勉。
生活真是很苦。不是因为条件,苦只在心底。每次将手指浸入刺骨冷水清洗衣裳,这种苦涩就尤为强烈。
又加上心事日渐繁重,身体问题也日渐突现。
她总是想哭,因而几次他在电话中听到她的哭泣。他总是看到她最软弱的一面。
2005年的圣诞,她重感冒,在医院打点滴,并因血管不明而几次扎不进针头。尖锐的针在皮肤下左冲右突不见血,疼得她又哭。
身边医护人员和病人的眼光都很怜悯。
希拿手机直接拨电话给他,几秒后接通。她泣不成声地说,疼,好疼。
他好象玩笑似的说了什么,语气却是不在意。
于是她突然火了,对电话大喊“你去死吧”,就用力摁掉。
眼泪簌簌地落。
他离她这么远。再无助的时刻,也只有自己和身边为数不多的朋友可作支撑。
后来,后来是谁来看她了呢,带着关怀的笑容吃的喝的,一下就可以把她属于他的信念击垮。
是然然。
现世的幸福,原来可以这样温柔,这样暖。
他再来电话,希也只是笑言,“我有吃的,你没有。”
她也不再在意。
日后的联系开始淡薄。每每他来电,希不再放下手头要紧的事与他细语呢喃大半天,只是说,我有事,先挂了。
挂掉电话,心头便觉空荡荡。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对他的情。不过是需要人陪。
温暖甚少,贪婪亦不为过。有一点点,就抓紧。
是他,是谁,都好。
他的处境并不好,由于叶子一场变故,甚至可有牢狱之灾。她不知道事情究竟多严重。
他的短信渐渐少了些,开始经常对她提及宽恕。
“我的一再宽恕来源于负疚。”他说。
莫名其妙。希皱眉看着手机。
做错了什么,要你一再来宽恕?她真不明白。
此时倒是收到别人从北京带回的一样礼物。一只镯子,白色景泰蓝,色泽纹路简约却古朴得让人欢喜。
戴在左手,像是要抓住了她。
是然然。
她开始思考一场手机恋爱与现世温暖的轻重。
希发信给他:“我们不说宽恕好吗。”
等待回复。
一天,两天。
她开始疑惑。
生气了?没得来由。停机了?并没有。
莫非,莫非?
脑海里闪过某个可能性,烫得她几乎尖叫起来。他,莫不是因为叶子,出了事?
希急急到论坛上来寻,却也不见任何两论坛有尖锐冲突的消息。
倒是见到朋友,明了。
听到那些话,她只是握住左腕上细细镯子,淡淡微笑。眼角依旧是为他酸涩,却不可能再盈得出泪。
心底也不再泛疼。
那些为他疼得心脏如遭重击的岁月,那些曾经碰不得、吹不得的青涩伤口,事过境迁地流逝、愈合。
“他和xx。。。”
“你借个斑竹的号去隐含论坛看那张帖子,很多人都看到了。。。”
伊只能告诉自己,不必难过。为这样的人难过,岂不荒谬。
他曾一再对她言及宽恕。
只是,她不负疚。从始至终,除却今年2、3月衡山之巅一场决裂,伊并无任何亏欠于他。所以,她可以永不予他宽恕。
忆起曾经的一张漫画,大片的黑色,女子长发如水,脉脉流淌。伸出手去,只能触及无尽的,重重的黑暗。
旁附一句:在黑暗的深渊中永世徜徉。
“网络,我算是已认清。”
曾经认为他给的,是最坚定的永远。
如今,这永远碎了。
“你欠我的,越来越多。”她近乎残酷地一笑,指节捏紧。
那些承诺被她丢弃在最黑暗处流放。践踏得支离破碎。
《彼岸花》依旧唱。“看见的熄灭了,消失的记住了,我站在海角天涯,听见土壤萌芽。”
等待昙花再开,把把芬芳留给谁的年华。
懵懂中下线,睡着。却被手机铃声闹醒。是然然的电话。
挂之前,她嗲声不依:“都被你闹醒了……”
然笑说:“带着幸福感,再睡去,岂不好?”
那一刻,真真切切感觉到,手中可以握紧的,是现世。
她瑟缩在被子中,攥住一角,想哭,又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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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生,或做花草。
不奢望绽开得妖娆惑人,惟愿有一席清明净土,
给她始终坚定的呵泽,始终温暖,才得存活。
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