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从维也纳到布达佩斯旅途中被关押的经历 来自美国广陵晓阳博客

今晚，我在世界风情坛读到网友鹑之奔奔信息量丰富的好文《最新中国护照免签证落地签证国家大全(下)》。她在文章开头这样写道：“十多年来，和各国使领馆打交道的经历可谓辛酸，即便拿到签证，入境时也难逃过特殊待遇，大多数国家的使领馆和边检移民局分属两个部门嘛，似乎彼此沟通的也不那么畅快，倒霉的自然是我们。故事说给外籍朋友听，都觉得天方夜谭，说给没经历过的国内朋友听，只觉得夸张。如果把一切都写出来的话，真可以汇成一本书了，书名该叫《签证血泪史》”。她的这一段话使我想起我们全家在旅途中因为签证问题在奥（地利）匈（牙利）边境被关押的经历，亲身经历了她所描写的“大多数国家的使领馆和边检移民局分属两个部门嘛，似乎彼此沟通的也不那么畅快，倒霉的自然是我们。”


旅途中被关押的经历

1999年，上初中一年级的女儿加入学校的乐队，拉小提琴。为了提高她学琴的兴趣和音乐素养，我为她设计了一个“音乐之旅”，探访音乐王国奥地利。我们一家三口沿着莫扎特的足迹，从他的出生和成长之地Salzburg到他职业生涯重地Vienna以及其他几个奥地利城镇。我们在奥地利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然而，好事多磨。在设计这个旅程时，我也按排了从奥地利首都Vienna到匈牙利首都Budapest玩二天的计划。原因有三：一是因为Budapest有一些艺术珍品和建筑瑰宝吸引我们；二是因为那时的我们从来没有探访过任何曾经是共产党领导下的东欧国家，对之非常好奇；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深受有关奥地利一位皇后电影的影响（《茜茜公主》，《年轻的皇后》，《皇后的命运》）。电影中多次提到“匈牙利土地肥沃，牛羊成群。。。；匈牙利人民勤劳善良。。。”，使我对那片土地充满了向往。因此，在我的提议下，我们全家买了火车票，踏上了从Vienna开往Budapest的火车。

火车刚到奥（地利）匈（牙利）边境，几个匈牙利边防警察上来检查旅客们的相关证件。我们一家和一位从德国来的音乐家因为没有匈牙利入境签证被赶下火车，被关押在边防站小屋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小屋门口有一只凶巴巴的大狼狗。整个环境使人感到阴森害怕。那时的我们持有中华人民共和国护照，美国绿卡，和香根签证(Schengen Visa)。香根签证是签署“香根协定”的欧洲国家所发出的签证，在入境这些国家时不需要另外的签证。设计这个旅程时，我注意到匈牙利没有在香根签证国家的名单上。我专门打电话到匈牙利驻美国大使馆询问申请匈牙利入境签证事宜。然而，匈牙利大使馆相关人员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不需要匈牙利入境签证，完全可以凭香根签证入境匈牙利。我听信了他的回答（我自己也有责任，因为没有做进一步的调查研究）。因为没有匈牙利入境签证，就发生了我们被赶下火车关押在边防站的一幕。而那位德国音乐家是赶往另外一个欧洲国家参加国际音乐节，只是在Budapest转火车而已。他也是因为没有匈牙利入境签证被关押。

押解我们的一位边防警察英语水平很差，而我们全家对匈牙利语更是一窍不通。因此，双方交流极为困难。幸运的是那位德国音乐家与我们关押在同一个房间。他既可以用流利的英语与我们交流，又可以用一种语言与警察交流。我当时忘记问他是他会讲匈牙利语，还是警察会讲德语。总之，他成了我们一家与警察之间的翻译。那位边防警察体格强壮，讲话声音很大，脾气似乎有些爆躁。在审训我们时，听完了我们为什么没有匈牙利入境签证的解释后，他大骂了一通他自己国家的外交人员，说那些人都是笨蛋，只知道在外国享福。从他那里得知，我们一家不是第一个受害者（这正是网友鹑之奔奔描写的“大多数国家的使领馆和边检移民局分属两个部门嘛，似乎彼此沟通的也不那么畅快，倒霉的自然是我们。”）。我的先生“讨好”地对警察说：“我们持有中华人民共和国护照。中/匈两国是盟国，好朋友，好像是互免签证的吧？”警察回答：“你还真说对了。我们两国确实曾经是互免签证，但那是在我国共产党下台之前。如今，中/匈两国互免签证不存在了。你们不运气，没赶上时候。”我抗议说：“两国互免签证时，两国国门都没有打开。普通老百姓不可能出国旅游，互免签证有什么用呀？如今，双方国门都打开了，应该正是互免签证的好时候。”我的抗议无效。

审训结束后大约一个多小时，德国音乐家被提走送上去柏林的火车。我们真诚地感谢了他的帮助。他也祝我们好运。音乐家走后，我们的心情更加忐忑不安。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那位边防警察与一位好像是他的长官模样的人来到关押我们的房间。那位长官英语很好，我们相互交流完全没有问题。他和颜悦色地欢迎我们到匈牙利旅游，但必须有入境签证。他建议我们到在Vienna的匈牙利驻奥地利大使馆申请签证。并且，这位长官告诉我们必须马上乘下一趟去Vienna的火车离开匈牙利。我们谢谢他将我们放行。接着，他和那位边防警察一前一后地将我们一家夹在中间，“陪”我们走向火车站台。离开关押我们的那个小屋时，又见到了门口那只凶巴巴的大狼狗。它对我们大声嚎叫着。我狠狠地瞪着大狼狗，学着它的样子对它“吼”了几声。先生警告我说：“态度好一些，小心再将你关押回去。”其实，我喜欢狗，并且我们家养狗。我也知道那只狗是无故的。只是，那时的我有满腹委屈没处发，就对大狼狗凶了一些。

乘上去Vienna的火车，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由的幸福。恰好，那趟车就是我们曾经坐过的从Vienna开往Budapest的火车返回Vienna。检票员同情地安慰我们，告诉我们他几乎每天都遇到类似的情况。上了火车后，我好了伤疤忘了痛，就与先生商量去匈牙利驻奥地利大使馆申请签证。先生没好气地教训了我一通，责怪是我提议和坚持探访Budapest，而他和女儿对Budapest并不感兴趣。他宁愿在Vienna多待二天也不愿意去Budapest。我很惊讶他那时的态度，因为与他被关押时的态度截然不同。我们被关押在那个没有窗户的房间时，里面只有一条板凳和二只椅子，没有其它任何东西。我对他和女儿感到非常抱歉，因为确实主要责任在我。关押期间，我向他们道歉。乖巧的女儿没有任何埋怨，她安然地躺在我和他爸爸的大腿上睡着了。那时，先生不仅没有责怪我，反而安慰我，并且他自我检讨没有把好签证关。我们就那样在检讨和自我检讨以及讨论可能出现的情况和对策中度过了被关押的那几个小时。我问先生为什么上了火车就改变了态度。他回答：“此一时，彼一时。落难的时候，夫妻要共同度过难关。现在困难解决了，当然要总结经验教训。”我伤心地说：“难怪有人说夫妻只能同患难，不能共享福了。”先生被我的话逗笑了。

【后语（11-3-2009）】:去年探访捷克时，我再次提议探访匈牙利，遭到了先生和女儿的一致反对。原来他们对那次被关押的经历都记忆犹新。我放弃了自己的提议，尊重了他们的决定。旅游过程中虽然遇到一些困难，但丝毫不影响我对旅游的兴趣。可惜，那时我不认识文学城也没有自己的博客。否则，写下这十几年来旅游过程中发生的事，遇到的人，和欣赏的风景也是很有趣，给自己年老时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