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记者看中国】从“汽车城”看著名国有企业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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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上旬，笔者来到了多年前就一直想看看的“汽车城”。这就是从上海往西约1000km、位于湖北省西北部大山深处的十堰市。
十堰市是中国大型国有汽车企业东风汽车所在城市。市中心有一个小型广场，正面山坡上建有一座社会主义风格、非常气派的建筑物。它不是市政府大楼，而是东风汽车原来的总部大楼。市区呈狭长状，沿着蜿蜒相连的山脊组成的山谷，每个山谷的境头都有工厂。
这里主要生产8～20吨的大中型卡车。从整车的组装，到引擎、底盘、压力机、齿轮和模具，工厂数量达40多家。制造卡车所需的配件8～9成可以全部实现市内采购。在交通如此不便的深山里，为何会有一家一条龙式的汽车厂商呢？
▼中苏对抗产生的山中工业城
成立于1964年的东风汽车在1981年改名之前一直被称为“第二汽车制造厂（二汽）”，也就是说，这是中国的第二家汽车企业。
1949年建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最初的经济建设得到了原苏联的大力支援。新中国第一家汽车厂--第一汽车制造厂（现为第一汽车集团）就是1953年在苏联的技术支持下，在长春市建立的。但是，1959年由于毛泽东反对赫鲁晓夫批判斯大林，中苏两国开始进入对抗时代。翌年即1960年，苏联撤回了派往中国的技术人员和专家。
毛泽东为了防备同苏联和美国的全面战争，开始着手“三线建设”。将接近中苏边境的东北地区和同美国对峙的沿海地区定为“第一线”，将不易受敌人攻击的内地定为“第三线”，处于两者之间的地区定为“第二线”，并在作为抗战根据地的第三线加紧建设军工企业。
在这种背景下诞生的二汽始终肩负着即使一汽被拖入战火，能够取代一汽继续生产军用卡车的任务。正因为如此，就将难以被敌人间谍和侦察机发现的偏远山区特意选作生产基地。这就是十堰。二汽的厂址在文化大革命结束的70年代后半期始终都是保密的。当时是地地道道的“神秘山城”。
完全不从经济效益出发、仅由毛泽东的政治决策诞生的一家全世界罕见的山中工业城。包括笔者在内任何一位关心中国近代史的人来说，城市的风景是什么样子？生活在这里的是一些什么样的人？恐怕都会深感兴趣。但是，十堰没有机场，从湖北省省会武汉坐特快也要用6个多小时的时间才能达到。的确不是很容易去的一座城市。
▼跟日产的合资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大实验
日产汽车与东风汽车的战略合作给了笔者一次访问十堰的机会。2003年7月，双方以平摊出资方式成立了合资公司东风汽车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东风有限）。此次合作采用了完全不同于以往外资汽车厂商与中国厂商合资的商业模式。
普通的合资项目大都由由外资和中国厂商成立新公司，在新公司生产外资的产品。但是，东风有限则基本上整体接管了东风汽车核心业务的商用车部门。与此同时，东风汽车约12万员工中，有7万人转到了东风有限。并且由日产出身的中村克己出任该公司总裁。
在中国国有企业改革历史中，此次合作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大实验。中国约有4万家国有企业，根据企业规模、生产品种和成立过程等情况，主管部门被分为中央政府、省政府和市政府等多个级别。其中，中央直属的国有企业只有189家，东风汽车就是其中一家。这样一家著名国有企业将核心业务转移到与外资的合资公司中，并将经营权交给外国人，这种情况是绝无仅有的第一次。
随着东风有限的成立，十堰的工厂几乎如数转到了新公司旗下。著名国有企业城已经脱胎换骨般成了一座由外国人出任最高管理者的合资工业城。一年后的今天，十堰人的观点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呢？对于笔者而言，这是采访中最为关心的情况。
▼绝非表面文章的改革热情
派驻人员和出差的加起来，如今在十堰大约有六、七十位日本人。日产准备将卡洛斯·戈恩总裁从法国雷诺带来的高效经营管理理念移植到东风有限。
说实话，访问十堰前笔者曾始终认为东风有限的经营改革可能还没有取得丝毫进展。因为仅仅在10年以前，中国国有企业还都是按照政府指示进行产品生产。更何况十堰又远离已经开展市场经济的沿海地区。早已习惯于国有企业时代工作方法的人们，很难想象能在短时间内习惯于重视效益性和自主性的日本式经营。
但是，实际情况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实际采访过程中，总公司和工厂干部都异口同声地道出了心中对经营改革抱有的觉悟和热情。而且绝非表面文章。在工厂采访时，生产线上到处都可以看到为改善生产效率而反复尝试的景象。其中给人印象最深的是某厂副厂长满面笑容地向笔者谈话时的情景。
“与日产合资以前，我们自己也一直想在厂子里进行改革。但是，即使明白问题所在，解决问题的思维方式和技术也不足。如今，我们正在向日产技术人员学习这些。不过，实际工作过程中应当如何进行改革则是我们的工作。有了成效确实非常高兴。与以前相比，员工们的成就感增加了很多”。
笔者采访的是日产技术人员正在重点指导的样板线，也许听到的内容多少应打些折扣。但是，应当注意的事实是对改革必要性的认识、亲身实践的愿望，这些是从国有企业时代就已经存在的。其他中国干部向笔者做了这样的解释，“由于我们是一家代表中国的国有企业，因此原本就是人材济济。过去我们也研究过丰田的生产方式，QC（质量管理）活动等海外的先进经验。但是，作为我们自己，一直缺乏将这些先进经验作为一个系统导入整个公司的思路”。
▼国有企业最大的不足在于“经营”
不乏优秀人材和改革的愿望，但却没有将其推广到整个公司经营活动中的机制。“国有企业最大的不足是‘经营’”，东风有限总裁中村说。通过与日产合资不仅经营方向明确了，而且还导入了用于改革实践的具体经验。以此为契机，员工们潜藏的干劲正在不断被激发出来。而且由于十堰是一座企业城，因此已经出现了一股“决不能落后于邻厂”的相互学习、相互切磋的风气。
国有也好、民营也罢，企业的存亡最终都取决于如何充分发挥员工的能力。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中国大型国有企业拥有优秀人材这种潜在的“深厚力量”。假如能够充分调动这种力量，国有企业也许就能再次引导中国经济。带着这种想法，笔者离开了十堰。（记者：田原 真司=北京支局）
注：本文译自常驻北京的日本记者面向日本读者撰写的日文专题，特此备注。
http://china.nikkeibp.co.jp/china/img_data/bjcolum.jpg发自北京。为您解读似乎知道却又不全知道的中国经济真面目 综合中文媒体的报道以及各种统计数据，跨越日本媒体报道中国经济的局限性，从多种角度挖掘中国经济的真髓。执笔者为日经BP社 北京支局长 田原真司，先后担任过《日经商务》周刊记者，香港支局特派记者。2004年1月起担任现职，目前常驻北京。
